楼道里的血腥味是张婶先闻到的。

三单元402室的铁门虚掩着，暗红色液体从门缝里蜿蜒而出，在起皮的水泥地上结成蜿蜒的蛛网。老式防盗门上的福字倒悬了七年，边角蜷曲着，像块溃烂的疮疤。

"造孽啊......"张婶捏着鼻子后退两步。晨光透过楼道气窗斜切进来，照亮门板上层层叠叠的啤酒渍，那些干涸的水渍呈现出古怪的地图形状，仿佛某种神秘的航海图。对门刚搬来的小夫妻探出头，又被血腥味呛得缩了回去。

民警小王跨过门槛时踩碎了几个玻璃瓶。四十平米的出租屋像个巨型胃袋，消化过量的酒精让空气呈现出浑浊的黄色。衣柜镜面蒙着厚厚的灰，隐约映出床上蜷曲的人形——李国栋以胎儿姿势侧卧着，暗红血浆从嘴角流到印着牡丹花的枕巾上，已经干涸成褐色硬块。

"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三点。"法医翻动尸体时，露出后背大片紫癜，"长期酗酒导致肝硬化，这次是食管静脉曲张破裂......"

小王在本子上记录的手顿了顿。床头柜摆着半瓶红星二锅头，瓶盖上的生产日期是1998年。酒瓶旁边有个塑料相框，积灰的玻璃后面是幅蜡笔画：穿工装的男人牵着穿红裙的小女孩，头顶歪歪扭扭写着《我的超人爸爸》。

储物柜最下层压着泛黄的离婚协议，签署日期是2001年6月17日。那天有场百年不遇的暴雨，李国栋记得前妻的红色高跟鞋在积水里踏出串串涟漪，女儿的小黄伞像朵被风吹散的蒲公英，消失在巷口时就再没回来。

派出所档案显示，李国栋曾是棉纺厂电工班组长。1997年国企改制名单下来那天，他在值班室喝光了人生第一瓶白酒。下岗后妻子提出离婚时，他正在给女儿修电动火车，螺丝刀戳进虎口两厘米竟没觉出疼。

后来出租屋里的酒瓶开始繁殖。先是窗台摆两瓶牛栏山，接着床底长出青岛啤酒的绿森林，最后连厕所水箱上都栖着江小白的蓝翅膀。2015年冬天，房东在门缝里塞催租单时，看见满墙用酒瓶盖拼成的星座图，在霉斑间闪着冷光。

上个月某个深夜，李国栋接到陌生来电。二十年没见的女儿在电话里说下周要结婚，背景音是机场广播的嗡鸣。他握着话筒的手开始发抖，冰箱里最后一罐啤酒在掌心凝结出水珠，顺着腕部蚯蚓状的静脉流进袖管。

救护车来得比想象中快。医护人员破门时，李国栋正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，那些蜿蜒的纹路渐渐变成女儿婚礼的红毯。他想起最后一次抱女儿时闻到的奶香味，和此刻喉间翻涌的血腥味奇妙地重叠了。

楼道里响起收废品的吆喝声。张婶指挥工人把成箱的空酒瓶搬下楼，玻璃碰撞的脆响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。401室的门悄悄开了条缝，三岁男孩指着墙根处某片污渍："妈妈看，蝴蝶！"

那其实是幅被雨水泡发的蜡笔画。穿工装的男人躺在血泊里，小女孩的红裙子变成振翅欲飞的蝶。

……

这是deekseep讲述的一个悲惨故事。你们觉得情节怎么样？文笔如何？